“擦点药。”楼梯上那么多人,大家一起寒暄着,吵杂上行,耳畔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却极其敏感。98k
明当当扶着扶手停顿一瞬,“哦”了一声,几不可闻。
再提步,就娇气的忽感锥心之痛。
……
到了二楼包厢。
两方人马在大圆桌边站列,没一下子入座。
明当当坐在最外围,将椅子拉开,在女同事的帮助下,被全体注目着,擦药水。
“刚才太惊险了。”女同事将她宽松的牛仔裤撸到膝盖之上,沾着药水的棉签在伤口上点,一边不住讲起方才的惊心动魄,笑声银铃。
“你快一点。”明当当催促,两手牵在裤腿上,就等着她擦完,早点儿放下,被这么多人围观,不吃饭的等着她,还真脸颊热烫啊。
“时郁,你妹长得真好看。有男朋友吗?”她这边受苦呢,那边就有人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
连蒋校长都笑了。
明当当稍抬眸,一扫而过那男人。
他站在她正前方,几个人之后,没离地她太近像围观大熊猫一样,但这么距离站着,他存在感仍是丝毫未减。
淡笑一声,寡言少语中的一字千金,“有。”
他朋友一瞪眼,直接就骂,“你他妈就骗我。”
“先吃饭吧。”他对这话题似乎没有任何兴趣,说完后自行落座。在最里面窗户的位置。
明当当上好药,坐在原位,两人成对角线,稍一不住意抬眼,就望到彼此。
这一餐饭,吃得明当当味同嚼蜡。
还好这种场合不用她应酬,蒋校和主任全权负责。其他老师也能言善道。
红丝带小学同事之间气氛极佳,没勾心斗角一说。
明当当在同事们的活跃衬托下,越发像个大明星。
期间,时郁有两个朋友还跑来跟她要签名。
她哭笑不得,在两位大哥背上留下自己大名。
“我这衣服不洗了,大明星给签的,原味保存。”
李惟大笑,“吃饭呢,什么原味,恶心巴拉!”
对方面不改色,“你就不懂追星人的心理,这叫珍藏,以后拿出来是一段回忆。”
“越来越夸张了。”李惟受不了。
明当当抬手捋了一束自己耳边掉落的发,当没听见旁人的调侃。
“当当,你哥好帅呀。”这餐饭一半在和捐款方寒暄,另一半在女同事喋喋不休的议论中渡过。
“他真的好帅啊,还像韩国人。”女同事地地道道本地人,大学上的也是本市大专,没去过大都市,她眼中最顶级的帅哥就是韩剧里的男主,形容词也匮乏,“他穿衣服也好看,那个腿,妈呀,一眼望不到头。”
明当当在桌底下掐她腿,“轻点儿声!”桌对面都要听见了!
女同事“嗷”一嗓子叫了一声。
明当当立时惊到,眼睛不可思议睁大。
“你掐的人家好痛!”对方控诉着,眼神埋怨,娇滴。
明当当简直不敢抬眸看对面,她此时感觉全桌人都在看这边,于是越发以头皮回应,斜望着女同事,拼命眨眼,示意她低调。
女同事一吐舌头,反变本加厉,“说你哥帅怎么了?确实是帅嘛!”
那个音量,辐射全桌,务必每个人接收的夸张高度。
于是大家哄堂笑,极力表示赞同,衬得明当当成异类,面红耳赤。
她不是不知道时郁帅,只是能不能别和她讨论?
显得她也像在花痴他一样?
特别尴尬。
她抬眸瞅了对面一眼,好死不死望进他眼底。
喝了几杯酒的男人,半眯眸笑的样子简直颠倒众生,好似在回应别人的夸奖,不遗余力散发魅力。
她内心唏嘘,转眸,再次给了一个侧面给他。
直到饭局结束,两人都没单独交流。
下楼,快尘埃落定时,蒋校才从收银台过来,拉着她,不好意思说,“有人把单付了。怀疑是你哥哥。”
“为什么怀疑他?”明当当莫名。
“说穿黑衬衣的人。我寻思着,就你哥穿得黑的吧。”
明当当皱眉,她当然知道他穿得什么样的衣服,连款式,扣子造型,无一不清楚。
她思考须臾,点头,“知道了。”
“好,你帮我谢谢他。”蒋校对她委以重任的眼神,并且还藏着点不可言说的疑惑,疑惑她和他的关系。
说好,的确是好,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从前真好过。
说奇怪就是这个“从前”,今晚是陌生的,周遭人都感觉出两人在相互避嫌。可避什么嫌呢?
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会的。”明当当做了保证,至于其他没正面回应。
“那好,我们在车上等你。”
明当当“嗯”一声,目送蒋校出大堂门,在门外和捐赠方相互热闹道别一番,先上了自己学校的校车。
等于此刻只剩下明当当一个。
她扫了眼空空如也的大堂,和在厨房忙收尾工作的几位阿姨们,其中一位就有雷霆母亲,对她眼神尤为热切。
明当当感觉到窒息,于是深呼吸着,微提牛仔裤大腿处的布料,尽量脚步正常出去了。
这个小广场今晚没有拉k歌设备,三三两两客人站在桂树下聊天。
趁着夜色,明当当埋头往大道方向走,恰好碰着李惟,她问,“看到他吗?”
“谁?”李惟故意抬眉笑。
明当当不自在垂眸,她确信这个男人知道她和时郁之间的很多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自己都说不清对方可能就更不清楚了。
于是正大光明的回眸,睨着对方笑眼,“我哥。去哪儿了?”
“哦。你哥啊。”李惟加重你哥啊这三个字,待她眉间有些微微恼,方倏地一笑,“在水渠边上呢。”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明当当顺着望过去,看到一个挺拔背影在山道边上站着,暗夜中,不甚明晰,不过很帅。用女同事的话说,一个站在人海中都能被轻易发现的英俊男人。
她点头致谢。和李惟告辞,找过去。
“……”开口叫什么呢?
她在犹豫这个问题。
因而脚步放慢。
他可能在抽烟或是做什么,她一时难以猜测,等她游移不定时,他倏地侧眸,望到她。
于是少了称呼问题,直接对话。
“走路不方便?”他视线扫到她膝盖。
明当当将手指一放,硬硬的牛仔布料瞬时摩擦伤口,有点疼,她出声,“不疼。很好。”
“过来我看看。”虽然说着我看看,但莫名隔阂千里。
明当当眸光晃了晃,庆幸夜色够黑,遮掩情绪,穿过窄窄的山道,到达水渠边。
他蹲下身,手指挑开已经破开的布料,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她的伤口,“挺深的。”
“前天晚上就看到我吗。”这句是肯定句。明当当面无表情。
他没否认。
明当当说,“我也看到你了。”给自己找借口,“但人太多,就没打扰你。”
这一年去哪了?
都跟朋友们在一起吗?
想这么问。
却在潺潺水流,静静山夜里,消失在舌根。
他手指倏地碰上她伤口,她抗拒呻.吟了一声。脚后跟微往后退。
所有情绪烟消云散,只有一个痛字。
“我带你去看一个大夫。”他忽然站起身,直勾勾睨着她脸上无所遁形的痛苦。
明当当哪里肯去,直接摇头,“我同事在等我呢。而且这点伤算什么,我刚来时还被毒蛇咬过。”
真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好像要他同情似的。
话音落明当当就后悔,抬眸看他,及时转回话题说,“不用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关于对学校的支持,我也替孩子们谢谢你。再见。”
她所有话都说完了,他却恍若未闻,看着她,看地她脸颊发烫,犹疑问,“嗯?还有其他事?”
“留疤就不好看了。”他淡声。
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客套疏离,明当当闷声,“不是说回来解约?人呢?”
“和赵立楠就能解。不用非要我。”时郁望着她,唇角带出一点微弧,“但你知道,她不希望你离开。”
你呢?
明当当想这么问,但一想到去年自己所作所为就没办法这么厚颜无耻的问。
是自己要离开的,现在又希望他挽留,不是莫名其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