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亲家那边厂子开得是不小,可他家在东川省这边没有产业。妹夫却不一样,他在江宁这边呆这么多年,多少能认识几个人,总比咱们两眼一抹黑的好。”
姚玉兰无奈地说:“庆东说得好听是个小老板,其实他也没啥本事,平时办事儿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可费劲了。”
“公安那边,他真不好使,他一个做小买卖的,谁认识他啊?你说是吧?所以这事我们是真没办法。”
她之前已经委婉地拒绝好几次了,甚至让林庆东找借口先不要回家。但姚春兰一直假装听不懂,在这吃了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非要留下来等林庆东。
这让姚玉兰心里又生气又无奈,可不管怎么说,姚春兰都是她姐姐,她也不能真的把人轰出去。
她觉得她姐之所以这么积极,是不想丢了这门亲事吧?听说彩礼要了不少,这笔钱到她姐手里了,肯定是舍不得拿出去的。
姚春兰再一次被拒绝,终于火了,她绷着脸跟林庆东说:“庆东,你今天给我个准话,这事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愿意帮了?这亲戚你们是不是不打算做了?”
林庆东一口气抽下半根烟,长呼了一口气,才道:“大姐,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是没那个能力。你可能不知道,前阵子我厂子里出了乱子,损失了不少钱。最近我还想采购些设备,这资金缺口可不小,我估摸着得二十来万才能够。”
“这阵子,我上蹿下跳的,就为了筹钱的事上火,找了不少人,一直没凑够,还差个八万呢。”
“公安那边,我确实没啥用得上的人。就这点能力,让大姐见笑了。大姐以前不是老跟玉兰说,你家俩孩子都特别出息,你老头也省心,有钱都给你,你现在肯定比咱家强多了。”
姚春兰正要发作,突然听到钱的事,顿时生起警觉。她眯着眼睛看着林庆东,随后道:“我家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好?你听谁说的啊?”
林庆东回道:“你说的啊!你每回跟玉兰打电话都说,你忘了?”
姚春兰被林庆东的话堵得不行,她只好道:“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最近老大要结婚,老二也要找对象,我这手头还紧呢。”
林庆东淡笑着将烟头放到烟灰缸里按灭:“大姐,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跟玉兰这么多年,遇到多少坎?求过你没有?刚结婚时倒是求过你一回,不好使啊,那就没有下回了。”
“现在我还没跟你开口呢,你看你这话说的,怕我跟你借钱?”
他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回老家多求几家,大家伙凑凑,总能凑到的,不会麻烦你的。”
姚春兰涌到喉头的话顿时像被噎住了似的,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也知道她现在不好再强求林庆东帮忙。
姚玉兰在旁边看了,就跟姚春兰说:“大姐,咱家这乱七八糟的,也没有多余的卧室住,这样吧,我带你到家属院不远的招待所去吧,应该还有空房。”
姚春兰脸上讪讪的,又羞又恼。她心里不死心,但也知道再坐下去没什么用处,便站了起来,拉着她女儿小娟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跟姚玉兰说:“有住的地方,不用你管了。”
姚玉兰还是送她们母女俩下了楼,回来后,她心情多少有点低落。不管怎么说,跟自己亲姐姐处成这样,都伤感情。
林落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林庆东在安慰姚玉兰,她就没出去。但刚才他们说的话她基本都听到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估计姚春兰应该不会再来他们家了。
这件事在林落这边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她仍把重心放在了学习上。
周六晚上,林落收到了路寒川发来的信息,她点开看了一眼,便看到几行字:“已找到仇老板走私证据,正在整理案卷。”
好官方的语气!
这是林落看到这句话时,最直接的印象。她很快回了一句:“谢啦,明天放假,我会去看追雪。”
路寒川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林落觉得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没再回复。
但她第二天却没能看成追雪,因为一大早罗昭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去一趟刑警大队。
林落只好给路寒川信息:“抱歉啊,路队,我这边临时有事,要去刑警大队,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收到信息时,路寒川已经从小区后门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还冲了澡,这时他正在和他外公坐在桌边一起吃饭。
看到有信息过来,他马上点开,扫了一眼,仍是回了个‘好’字。
等他回复完了,感觉语气似乎有点生硬,想了想,他又编辑了一句话:“上午我在这边,你忙你的,不用着急。追雪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正事要紧。”
林落这时已坐上林庆东的车,看到路寒川的来信,她感觉挺抱歉的。俩人认识时间说来不长,路寒川可帮她不少忙了。
她暂时没什么能谢他的,路寒川就求过她这一件事,可她却总抽不出空来……
但她跟路寒川没说那么多,只回了一个“嗯”字,算是答应了。
路寒川发完信息时,他外公把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吃饭呢,老看手机,什么事那么重要?”
路寒川把手机放到一边,说:“队里有点事,现在没了。吃饭时你也别老看报纸,大夫说对胃不好。”
郭教授:……
…………
林落背着姚玉兰给她新买的双肩包,进了罗昭的办公室。她来大队的次数多了,也不需要罗昭每次都下去接她,自己直接就上来了。
上楼后,林落发现大楼里的人又多了起来,她把双肩包拿下来,就问罗昭:“那个杀猪的抓到了吗?”
罗昭看上去有点头疼,他揉了揉眉心,说:“他死了,目前判断是自杀,栗山区古队他们还在调查。”
“人是在郊外一口枯井里发现的,周围是荒地,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和蒿子。那地方平时都没人过去,往井里一跳,又有野草挡着,人根本就看不见他,还是警犬发现的。”
“可能是畏罪自杀吧。”罗昭说。
这种冲动杀人的案子并不少见,杀完人后自杀的也不是特例。所以在他这里,这个案子挺寻常的,何况案子也不是他在负责,他自然不会在这案子上放太多心思。
他招呼林落坐下,然后跟她说:“这两天忙着审讯,一会儿我要带李锐去看个现场。我想着你对现场勘查的事挺感兴趣的,正好今天你放假,就想带你过去看看。”
这事他在电话里已经跟林落沟通过了,林落自然是愿意的。但具体是什么现场,林落就不知道了。
罗昭头疼厉害,干脆从抽屉里摸出个止痛片,就着水吃了下去。这个动静让林落暗暗皱起眉头。
她猜测,罗昭最近应该是连续熬夜了,很多刑警都这样。但她没说什么,因为她清楚,她就算是说了,罗昭也不过是随意答应一声,之后他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罗昭站起来,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卷宗,放到林落面前,说:“这里边有狗头金案子的审讯记录,你愿意看的话,可以看看。”
“我这两天,对报案人和他妻子,也就是迟宇和谢如华进行了几次审讯,我感觉迟宇的妻子谢如华在撒谎。狗头金被换一事,她有参与的可能。”
“但她是主使人还是受人唆使,这一点我暂时不能确定。我查过谢如华的通讯记录,发现她最近跟她弟弟谢小军联系频繁。”
“有多频繁?他们平时联系也这么频繁吗?”
林落问到了点子上,罗昭也正要说这一点:“平时他们俩关系尚可,但联系并不频繁,可能一个月都不打一次电话。”
“但最近,也就是从迟宇发现狗头金被换前两个月,到谢如华被带到刑警大队之前,这对姐弟俩几乎每天都联系,而且一度达到了一天四五次的程度。他们俩父母都不在了,还能有什么事需要他们联系得如此频繁呢?”
“有点耐人寻味啊。”
林落点头,觉得有理。这并不能证明谢家姐弟俩肯定是偷换狗头金的人,但他们至少有这个嫌疑。警方破案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此路不通的话,还可以走别的路。
“确实有点不对劲。”林落说,她低头看完了那些审讯记录,随后她把谢如华的几次审讯记录并排放一起,看了一遍,又看出一些问题来。
看到她这举动,罗昭笑了下,他心想林落不会也看出什么来了吧?
于是他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对,你几次要求谢如华,让她把她丈夫发现狗头金被换前几天所做的事回忆一下。结果她每一次给出的答案都相同,甚至叙述的语气和语序都一样。这很像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说辞。好象她在心里预演过一样。”
罗昭笑了下,说:“对,她的嫌疑很大,至于她的动机,我怀疑跟夫妻感情不和有关。”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钥匙,说:“谢如华弟弟跟人打架了,刚好在栗山区那边关着,我让古波帮我问了下,她弟弟倒是招了,说真的狗头金在他那。”
林落吃了一惊,说:“他招了?还挺快。”罗昭笑了下,并没有告诉她他和古波商量出的审讯方案。
他站起来,把案卷收好,然后道:“看完了就跟我出去一趟。我跟栗山区的古队打过了招呼,他那边会带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一趟谢小军家,搜查手续我办下来了,你跟我过去看看吧。”
林落也没想那么多,跟着罗昭就下了楼。
李锐也跟着上了车,他提着勘查箱上来,跟林落一起坐在后座,等罗昭开车后,他还故意开玩笑道:“头儿,我这儿可是领导专座。要不还是我开车吧,你坐这儿。”
罗昭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道:“坐你的得了,屁话一大堆。”
李锐却不怕死地道:“头儿,丝路花雨老实点没?还没说实话?”
林落一听,马上问道:“罗队见到丝路花雨了?”
李锐笑:“礼拜二俩人碰头了,这人平时白天睡觉,睡上在发廊上班。罗队把人带回来了,还审着呢。人挺倔,还没吐口。”
说到这儿,李锐小声跟林落吐槽:“现在罗队没法亲自审她,因为她一见着罗队就发疯,胡言乱语、没脸没皮的,警告都没用。罗队就让关保亮负责审她,可这女的满嘴胡话,东拉西扯的,挺不好对付。”
“一路竟听你在那叨叨叨,话怎么这么多。”罗昭回头凶巴巴地瞧了李锐一眼,显然不太高兴。
提到丝路花雨,罗昭真挺烦的。他想着,下回要是再有这种事,还是让李锐这样的话唠出马去钓鱼比较好。
李锐还在悄悄跟林落说着队里这一周的新鲜事,浑不知自己已经被罗队给惦记上了
罗昭的车先到达谢小军住的小区,这个小区就是个筒子楼,这种楼目前已陆续成为政府的改造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拆迁了。
现在这里的住户至多只剩一半,很多人家都搬走了。因为筒子楼的居住环境实在不怎么样,楼房陈旧,卫生环境较差这只是一方面。卫生间和厨房还是几家公用的。这种环境,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人能忍,现在的人一般都不愿意忍了。
普通人家但凡能有点门路,能攒下点钱,都会尽量想办法搬走。
谢小军住的房间在六楼,也是顶楼。这时古波他们还没到,罗昭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古波开车过来了。他还带了两个人。看到罗昭的车,他马上带人下车,过来敲了敲罗昭的车窗,说:“走吧,现在上去搜搜,不过得先找个见证人。”
罗昭当然明白,他们搜查现场都是需要见证人的。像这种地方,找个社区的人或者热心大爷大妈来做见证都可以。如果他们自己进去搜,就不太符合程序了。
很快,古波找的人来了,这人是小区的志愿者,臂上还带着红袖章。过来之后他就露出笑脸,热情地道:“谢小军家离这儿不远,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带你们去吧。”
他在前边带路,顺便就把谢小军一家的情况说了说:“他妈走十年了,他爸是五年前冬天没的。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一天也不怎么在家。咱们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反正有时候看他穿戴还挺不错的,也不知道他是缺钱还是不缺钱。”
老人很健谈,聊了一路,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堆满杂物的走廊上,指着走廊一侧的一个房门,老人说:“就这家。”
古波带过来的人取出了谢小军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众人进入室内,古波往里看了看,带人进了里边那个小卧室。
卧室靠近床里,有个高高的大衣柜。他戴上手套,亲手打开大衣柜,让那老人也在旁边看着,当着众人的面,把大衣柜门打开,并从左侧最上层的格子里取出一个比较旧的皮箱。
据谢小军交待,他从他姐夫那偷换出来的狗头金就放在这皮箱里。
可当古波把皮箱打开的时候,他们却看到,皮箱里放着的,并不是什么狗头金,而是两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红砖。
红砖叠在一起,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罗昭怔了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波咬了咬牙,说:“两个可能,一个是谢小军说谎了。”
“另一个可能是,有人来过,并且那人把东西拿走了。如果是这样,谢小军或许也被蒙在了鼓里。”
罗昭点头:“可能是有人从某种途径,得知他手里有这么一个东西。看来,谢小军背后,说不定还有个黄雀跟着。”
第44章 真假狗头金
天!有人偷纸尿裤
罗昭的想法与古波差不多, 到底是哪种情况,没办法马上验证,当务之急, 是要对谢小军这个房子进行指纹和足迹采样。如果狗头金是别人背着谢小军偷偷拿走的, 那么他或她很可能会留下一些痕迹。
“让李锐他们上吧, 先采样。一会儿小林也帮下忙,看能否得到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