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被学生拦住了……你今天怎么会穿成这样?”
“啊,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罗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魔法师袍,对着费舍尔笑道,“圣纳黎不是马上就要到葛德林节了嘛,学校里下午到晚上会提前举办一个庆祝节日,谁叫葛德林节的时候我们全部都要放假呢……”
“这样。”
费舍尔的午饭上来了,他只听听,其实一点参加的愿望都没有。
葛德林节是葛德林一世的生日,也是他建国称王的日子,民众们为了纪念那位威名响彻整个大陆的国王,便将每年的这一天当做节日庆祝,一般的传统活动有骑马比武、诗会和美食什么的,算是纳黎少有的大节日。
王室的人在那天也会亲临圣纳黎最大的祭典场所,和民众们一起庆祝节日。
前两年都还是国王亲自莅临,但他的身体这几年实在是太差劲了,就慢慢变成了王子过来和民众们一起庆祝节日了。
“我们学校可是国王非常重视的地方,今年长公主也会过来一起庆祝节日!说是今天早上突然定下来的,这可真是意外,去年都是王室发言人过来。费舍尔先生,你也和我一起去下午的活动吧……”
其实伊莎贝尔就是公主,但一般民众提的公主都是那位伊丽莎白殿下。
伊莎贝尔还没长大,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小时候她经常被国王抱着去新年致辞,现在大了反而露面得少了些。
也就是,伊丽莎白今天下午会过来这里?
听到罗杰的话语,费舍尔没有回应,反倒是吃饭的动作微微一僵,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餐厅周围,似乎已经了然一样地寻找起了某些人的身影。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在餐厅外面看见了几位穿着白色皇家侍卫装扮的士兵,他们正朝着餐厅之中打量,和费舍尔的目光对视了之后,他们朝着费舍尔行了一个礼,而后便在门口等候了。
费舍尔扭头看向前面的罗杰,有些无语地说道,
“要我猜,你不是偶然在餐厅里遇见我的,你是替伊丽莎白殿下的士兵们来找我的,目的就是把我带去下午的活动?”
罗杰擦了擦鼻子,对于费舍尔的明察秋毫显然有所了解,他无奈地苦笑道,
“伊丽莎白殿下的士兵一早上就找到我了,说什么下午一定要将你请到场。殿下早上有其他事情要做,她说她不在你就会跑,所以让我先过来和你聊天,她马上就到。”
知道跑不掉的费舍尔叹了一口气,将一勺食物放进嘴里。前面的罗杰看了一眼外面的士兵,悄声道,
“我早就知道费舍尔先生和伊丽莎白殿下的关系不简单,她这次亲自莅临恐怕就是为了你。老实说,伊丽莎白殿下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人选,国王殿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伊丽莎白殿下不太可能继承王位,但之后的地位对比现在会只高不低……”
费舍尔瞥了他一眼,道,
“这也是她让你跟我说的?”
“我怎么敢!你们这种大人物的事情我可不敢插嘴,这只是一点关于绅士的建议。”
费舍尔没回应他,此时此刻倒是有些庆幸和蕾妮说好了让她待在家里休息了,但愿她真的乖乖听话不出门吧。
一顿午餐的时间很快过去,费舍尔擦拭了一下嘴唇,和罗杰告辞之后便朝着士兵走去。他倒是对罗杰没有什么怨念,因为费舍尔知道,如果罗杰有得选都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贝纳维德斯先生,公主殿下刚才已经到学校了,正在学校的礼堂,她让我们请您过去谈谈。”
费舍尔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带路。
所谓的礼堂学校很深的地方,母神的礼堂在很多地方和场合都会存在,用来给那些对母神有纯净信仰的信徒参拜。
但伊丽莎白的行踪的确隐蔽,如果不是那几位士兵出现在了这里费舍尔都不会知道伊丽莎白已经抵达这所学校了。
“殿下就在里面,您请。”
礼堂是标准的小教堂式,平日里有专门值日的学生负责打扫,但今天这里外面站着的只有皇家的士兵。
等把费舍尔带到之后,他们便静静地立在门口,显然是得到了命令只有费舍尔才能进入其中。
费舍尔推开门扉,走近里面小小的教堂。
教会最常见的熏香味飘散而来,在彩色玻璃过滤过后的一缕阳光下,一位女士安静地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在淑女的正前方,一尊慈爱的母神像正温柔地注视着前方的客人。
伊丽莎白没带洋帽,一头金色长发如瀑布一样落下,此时此刻的她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严谨的祈祷手势。
她的双目紧闭,似乎正在像母神告解自己最原始的罪行,就如同卡度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样。
只不过等费舍尔走到她的身边时,她的动作也停止了,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睁开,她带着恬静的微笑看向了旁边的绅士。
“费舍尔先生,你来了。”
“伊丽莎白殿下。”
费舍尔又做了一个绅士的礼节,但这次,伊丽莎白依旧保持着微笑,却突然对着费舍尔伸出了右手的手背。
这是王室古老的吻手礼节,表示王室成员对臣子和子民的宠爱,允许他亲吻自己的手背。
费舍尔甚至都能懂伊丽莎白的意思,既然你这么喜欢搞礼节,那我就让你完整地做一遍觐见王室的标准礼节,让你做个够。
但这样的礼节中又暗含对于费舍尔的宠爱,毕竟能亲吻王室的右手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资格的。
相传,唯一能亲吻葛德林一世右手的只有卡度的那位大教皇。
费舍尔看着伊丽莎白伸出的右手,停顿了一秒钟后半跪在了她的身前,轻轻握住了她那柔软白皙的右手。
伊丽莎白同样轻轻反扣住费舍尔的手腕,等待他将自己的手背送到他的唇间,轻柔地落下一吻过后,伊丽莎白才笑意渐盛地收回自己的右手。
“免礼吧,费舍尔先生。”
她的坐姿端庄,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费舍尔也不再客气,直接落座。
“我还以为伊丽莎白殿下会直接去校长室商谈葛德林节的事情,没想到殿下居然会偷偷来到母神的礼堂。”
伊丽莎白望着眼前慈爱的母神像,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言却仿佛有了深意,
“每个人都有需要告解的原罪,我更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和你有一些正事要谈,不能让别人听见。”
“愿闻其详。”
伊丽莎白的余光扭头看向费舍尔距离自己那稍远的座位距离,温和的眸子里泛出了一抹不容察觉的恐怖意味,但那意味仅仅只有一瞬间,她又恢复那温柔的模样了。
“施瓦利的访问时间已经定了,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天左右,也就是下个月的月初。”
“这样……那,名义是什么?”
一切的事情都已经清晰,伊丽莎白显然深知费舍尔明了政坛的游戏规则,所以也没藏着掖着,她扭头看向费舍尔,伸出了手指指向他,
“名义就是,你。”
“我?”
“对,你之前发表的魔力灵魂来源理论不仅在纳黎的学术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施瓦利同样如此。你别忘了,他们那里的魔法学界里可有一大部分都是属于‘禁魔学派’的。你的理论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我想,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来和你辩论了。”
费舍尔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施瓦利过来访问的理由居然会是自己的那篇论文,那到时候显然自己会全程参与那次访问了。
但从卡罗那里的消息看来,这次的访问背后不简单,如非必要,他真不想参与。
“不仅是学界的人,他们的女王为表重视,这次,他们的王子也会陪同学者团一起访问纳黎,作为施瓦利与纳黎关系的破冰之旅。”
第40章 朋友
“王子?”
费舍尔对于施瓦利的事情有所了解,现在正在施瓦利执政的女王是上一届施瓦利国王的亲生妹妹,上一届国王是有儿子的,位置却传给了妹妹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是别人的话,一定会猜想到其中有许许多多的家庭不和与斗争之类的可能,但唯独施瓦利的女王和现任王子不太可能。
上一届的施瓦利国王太过于昏庸,更是风流的一把好手,在宫廷里男女通吃大开宴会,这种荒唐的事情就连在纳黎的费舍尔都有所耳闻,所以实际上现任王子是由他的姑姑扶养长大的,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对彼此都很依赖。
在国王死后,尚且年幼的王子将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姑姑,而姑姑一生未婚,以铁腕将施瓦利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同时,她也竭尽全力培养王子,显然是将他钦定为未来施瓦利的主人了。
所以,施瓦利女王将王子派来纳黎访问,已经能表现她对于这次访问的重视。
“是的,他会陪同学者团前来,到时候我会联合圣纳黎大学举办一个学术会议。等学术会议结束之后,我的兄长才会在黄金宫宴请他,这次访问也就完美结束了。”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对着费舍尔说道,
“我提前告知你,让你能提前有所准备,不过,我相信你能妥善应对他们学界的刁难。”
“我知道了……”
正在费舍尔沉思的时候,她离费舍尔的距离稍稍近了一些,淡淡的教会熏香夹杂着她的体香打断了费舍尔的思考,
“不说这个了,今天过来是为了庆祝葛德林节,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好不容易找到时间过来。我听说圣纳黎大学准备了许多活动,还邀请很多学生家长过来参加,为了表达王室的重视,我需要全部活动都大致参加一遍。”
“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位随身保护我的人可不行,这样的重责,能交给你吗,费舍尔先生?”
伊丽莎白对着费舍尔伸出了左手,那温和而空洞的淡金色双眸中倒映着费舍尔的身影,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费舍尔,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现在正是中午出头,伊丽莎白晚上还有事情,大概是不会在这里留很久的,所以和她参加完活动正好能回去。
“我明白了,殿下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其实傻子都能听出来,安全什么的话语都是掩词,她只是在邀请费舍尔和自己一起参加活动。
在得到费舍尔肯定的回答之后,她那温和平静的眸子终于产生了一点愉悦的波动。
前面母神的塑像慈祥地注视着这不算宽阔的礼堂,伊丽莎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站起身子来,轻轻对费舍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显然是要搭费舍尔的手。
按照礼节来说,淑女的男伴可搭手也可不搭手,都无所谓,但搭手会显得关系更好。
不过如果是王室的人,便要格外注意礼节,因为一丁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化作信号落到有心人的眼睛里,所以搭手这个寻常的礼节王室一般是不会做的。
但伊丽莎白就是要做。
她微微笑着,闭上的淡金色眸子里全部都是危险的气息。
王室的矜持让她不可能太热烈直白,但这是不是也导致了还会有其他不识抬举的女士敢找死地凑到费舍尔的身边去呢?
纳黎的淑女大抵都不敢,施瓦利的?卡度的?北境的?南大陆的土著?
伊丽莎白懒得去管,但是时候该加深一点关于这位男士所属的信号了,即使这个举动对于王室来说有些越界也无所谓。
费舍尔看着她那有些越界了的动作一时有些疑惑,之前他就算对于这位长公主有些敬而远之,对方也默默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怎么感觉上次皇家学院分别之后,这位长公主就越来越让费舍尔感觉到步步紧逼了?
但公主都已经发话了,费舍尔也只能接过她的右手,让她搭在自己的臂弯之内。
刚刚搭上,费舍尔便感觉到她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捏了捏自己小臂的肌肉,等费舍尔疑惑地转过头看她的时候,伊丽莎白却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的一样。
伊丽莎白笑了笑,那温和而空洞的淡金色眸子浮出一点笑意,仿佛是集全纳黎美丽于一身的天使一样优雅动人。
她如此对费舍尔说道,
“走吧,费舍尔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