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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中,奥罗巴斯进入了一份粘稠又起伏的梦境,梦境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如此熟悉。

    他看到大日御舆之下,秦和瑟身着祭司之袍,手中不再是洁白的御币,而是束缚着双手的红绳。

    这不是千灯之祭,而是祂奥罗巴斯,作为海祇大御神,享用凡人献给祂的“晚宴”。

    再次醒来,梦中余韵还在身体中积压,他慌忙起身,不远处的滴漏钟自他睡眠之前,才走了五分钟。

    五分钟,奥罗巴斯在梦里度过了漫长,荒诞,却而又让人迷醉的夜晚。

    离天亮还有3个小时,奥罗巴斯却不敢再入睡;他怕身旁的气息再次将他代入之前的梦境。

    他不明白。

    天已经大亮,滚烫的血液逐渐被压制,奥罗巴斯捂着嘴,希望将之前旖旎的回忆与梦境从脑中删去。

    他不该看那两本书的,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朋友有这样的想法?

    过了一会,肉香从缝隙中飘入帐篷,两声腹腔的抗议从不同的人身上传来,艾德立一下子坐起身,懵懵懂懂地穿起衣服,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寻着味道走出了门帘。

    不管看几次,奥罗巴的都会为艾德立这项技能感到新奇。

    乌库也是懵懂地起身,但很快他就找回了自己的脑子,望着出门的艾德立,和奥罗巴斯发出一样的感慨。

    真神奇。

    有了艾德立这样一个小插曲,奥罗巴斯总算是调整了过来,见到秦和瑟的时候,已经和以往别无二致。

    他会将之前的那些全部忘记,要谨记,他们是朋友。

    只是朋友。

    ……

    滴漏钟一滴一滴地滴下,在一周之后,温室的外墙也到了最后的收尾。

    随着最后一片玻璃被嵌实在金属之间,众人心照不宣地,一起退后,遥望整座温室。

    庞大的透明巨龙环绕在银白的新枝之外,宛如在守护它的珍宝;腹腔里温暖的光透出,代替了被乌云笼罩的太阳,点点绿色在内生长。

    秦和瑟借着“古树的馈赠”,造出了迷你版大日御舆,为温室里的生物提供赖以生存的光照。

    大日御舆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现在的驻地并没有被画进温室中;为了未来方便检修,这座驻地会永久保留下来,作为以后温室外围巡逻的据点。

    狐狸一家已经开开心心地搬进了温室,成为了温室中的一霸,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

    原本的浅浅一层绿草,现在也长出了一茬;秦和瑟将剩下的塞西莉亚花种播种进土地里,还有在挖矿时,奥罗巴斯带回来的其他各种植物种子,也一并播种,等待着它们成长。

    在庆功宴上,秦和瑟对着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的艾德立,提起自己未来的计划。

    “所以……秦先生您要准备离开了吗?”艾德立似乎没有从刚才的落差中缓过神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对。”秦和瑟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我们是旅者,在这里停留了太久,该准备离开了。”

    “可是……”艾德立捏紧手中的杯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您难道不想看看这温室成长起来的样子吗?”

    “想,但我们的旅程还未走到尽头。”秦和瑟安慰着艾德立,轻抚他柔软的发顶。

    “不要悲伤,离别只是为了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在旅程的尽头,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

    当天深夜,在艾德立的震天鼾声中,乌库无声起身。

    他小心地绕过所有人,悄悄出门,来到银白古树下,虔诚下跪。

    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祈求:一场平静的死亡。

    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乌库知道,身后是跟随而来的秦和瑟。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秦和瑟的确并非凡人,但他也明白,对方并不希望他将这份身份暴露出去。

    他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他也不想戳破。

    他是救下古树的恩人,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你还是希望着安眠。”秦和瑟没有询问,而是肯定。

    “是。”乌库抚摸着怀中再次被拿出的金色匣子,轻声呢喃:“这是一个新生的国家。”

    “它不是芬德尼尔,不需要净化亡国的恶鬼。”

    袖筒被卷起,如树干般枯槁的手臂仍然没有好转;原本的怨怼与愤怒似乎已经消去,只有平静和释然。

    “你打算何时离开?”

    “和你们一样,等人来了再走吧。”

    乌库将袖筒放下,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

    “再陪那小子一段时间吧,等他不再一个人的时候……”

    “我也就该离开了。”

    ……

    一周之后,平静的早晨,如往常着一年多以来,门外飘来的饭香将艾德立从睡眠中唤醒,可他却像是感受到什么不对,艰难地睁开了眼。

    偌大的炕上,只有艾德立一人的床铺,周围干净整洁,没有一点人存在过的痕迹。

    混沌的艾德立瞬间清醒;他摸了摸已经变得温凉的石板,将被子一把掀开,赤着脚走在帐篷冰冷的地面上。

    这段时间的陪伴过于温柔,让他差点忘记:这份陪伴是有终点的。

    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在刹那间苏醒,艾德立分不清,他们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这一切只是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