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在望。
老手和王弘站在刘裕左右,两人直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刘裕在玩什么把戏。
王弘忍不住问道:“登岸后我们该怎么办?”
刘裕道:“现在盐城谁人主事?”
王弘道:“盐城己等若没有官府,支撑大局的是个叫李兴国的功曹,幸好他是本地人,又为盐城尽心尽力,所以得到民众的爱戴和支持。至于守卫盐城的兵员不过二百人,都是当地人,为保卫家园当军,欠饷欠粮。如果你要他们去讨伐焦烈武,们会躲起来,情况便是如此。”
刘裕微笑道:“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王弘失第二十六卷第六章擒王之计声道:“这还算好?”
刘裕向老手道:“待会船泊岸后,你和各位兄弟给我把方美人和菊娘押到岸上,那六条尸则排放在城门外示众。然后你们留下沙船,便可以到附近躲起来,三天后才回来瞧情况。”
老手愕然道:“刘爷竟不用我们帮手吗?”
刘裕道:“不论正面交锋,又或偷袭突击,我们必败无疑,所以只要你能保着这条性能优越的战船,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老手和王弘交换个眼色,均对刘裕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
刘裕笑道:“今次我是不会输的,跟随我的兄弟更不用冒险牺牲,我这招是名副其实的‘擒贼先擒王’,也是唯一击败焦烈武的方法。当然!如果我们手上没有方玲,又或焦烈武对方玲弃之不顾,我的戏法便变不成。”
老手点头同意道:“对!焦烈武近乎立于不败之地。他贼巢所在的孤岛,渔民称之为‘坟州’,意思是船的坟地。由于坟州下有大海洞,所以随风向波浪急流不住变化,第二十六卷第六章擒王之计一不小心便舟覆人亡,故此没有人敢接近那个海域。从此可看出焦烈武是操高手里的高手,竞能掌握急流的位置和移动的方式。不论你派多少条战船去,登岸前早被急流冲翻。”
王弘脸无人色的道:“假设焦烈武倾巢而来,誓要夺回他的女人,我们凭甚么去应付他?盐城的守军和民众肯定举城逃亡纵使他们肯留下来抗敌也抵不住焦烈武。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刘裕心忖世家子弟毕竟是世家子弟,娇生惯养。王弘可能己属建康高门子弟中最优秀的一群,可是面对危险,仍是张皇失措,乱了方寸。从容道:“对我来说,双方实力上的比较,就是看我的刀比之他的棍如何?人多人少根本不成问题。”
老手明白过来,赞叹道:“刘爷是真英雄。焦烈武算什么东西?只是送来给刘爷祭刀吧!”
王弘也终于明白,仍惴惴不安道:“焦烈武手下高手如云,人人悍不畏死,纵然焦烈武授首刘兄刀下,但手下贼众必不肯罢休,反会被激起凶性,更没有忌惮,那时不但盐城遭殃,沿海郡县也要大祸临头。”
老手忍不住道:“男子汉做事怎能畏首畏尾呢?先干掉焦烈武,其它迟一步再说。”
王弘脸现不快之色。
刘裕忙道:“王兄之言很有道理。所以我们第一步是先振奋城内军民士气,令所有人想法一致,就是誓死保卫盐城。贼人如果发狂的攻城,就正中我的下怀,让我们可以一次过把大海盟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老手断然道:“我会派人把船收藏好,我和其它人便助刘爷守城,这样做人才有意思,刘爷勿要拒绝。”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他清楚感到自己愈来愈像一个领袖。
从淝水之战开始,在谢玄的循循善诱下,他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将帅。
到边荒的争夺战,他更全情投入,从实战中不住进步。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首先是自己必须以身作则,方能令手下效死命,生出强大的战斗力,边荒的胜利,便在他能“知兵”,故可以“择人而任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其次是“和众”。令所有人团结一心,和衷共济,生死与共。当大家的目标一致时,乌合之众也可成为劲旅。荒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像现在老手便被他激起斗志,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
刘裕道:“王兄意下如何?”
王弘咬牙道:“好吧!我决定追随刘兄,与贼子周旋到底。”
老手嚷道:“到哩!”
雉朝飞拖着掳来的沙船,往仍是不见人踪的盐城码头靠泊过去。
※※※
边荒集颖水东岸。
该处新建成一个具规模的造船厂,傍颖水而筑,以木为架构把水道和东岸连接起来,以绞盘配合人力可把须维修的船扯上岸边作全面的修补,然把船只滑返河道去。
此时从司马道子处得未的三艘大船全被拉到船厂去,仿如陆地行舟,五百多名船匠正在忙个不休,为三艘被选焉边荒游的观光船,进行整修装潢的工程。
江文清领着高彦、姚猛、呼雷方、幕容战、姬别、红子春、卓狂生一众人等,参观由她负责的改装任务。
众人来到其中一艘船下,近距离看着高起数丈的船身,都忍不住惊叹原来此船是这么庞大!
江文清道:“现在这三条船都是用来载客,所以甲板上的主舱分三层,房间总数四十九,全以舒服安适为要,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卓狂生道:“她们有了名字吗?”
红子春笑道:“这便要劳烦你老哥用脑子了。”
卓狂生欣然道:“没有问题,待我想想。”
姬别道:“外表和设施上我一点不担心,大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出来的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担心的是安全上的问题最怕是敌人混进观光团里未,即可轻易搞破坏,且是防不胜防。”
呼雷方点头道:“对!船最怕火烧,只要打翻一盏油灯,便可烧掉整条船,边荒游还如何办下去?”
高彦色变道:“又或杀掉一、两个团友,肯定可以吓怕所有人。”
卓狂生道:“到边荒集后问题反不大,最怕是在水途上出事。”
幕容战道:“我是负责保安的,早在把战船改建为观光的楼船前,己和大小姐讨论过各位大哥刚才提出的问题。首先在防火方面,我想请大小姐就这方面亲自说明。”
江文清道:“建造楼房和家具的材料,用的是边荒恃产黑梨木,这种木材的防火性能比一般木料高,不易燃烧,当然时间一久,最后也会燃烧起来。我们的手段并不在此,而在为它涂上一种我们大江帮以秘方制成的防烧药。此药不但有防烧的优效能,最妙是在遇热时会生出强烈的气味。所以只要嗅到异味,我们便可以先一步制止敌人放火的卑鄙手段。”
卓狂生欣然道:“此苦果然是奇招。”
呼雷方道:“假设敌人烧的是被铺衣物又如何呢?”
江文清道:“只要遇到熟力,防烧药就会产生气味,令我们可及时行动。船上的防火设备更是齐全,所有人均须接受救火的训练,遇事时不致手忙脚乱。”
红子春道:“如果敌人奸细高明至懂得先刮掉防火药,才放火烧船又如何呢?”
江文清答道:“我们有特别施药的手法,先涂上一层药汁,使防火药渗透进木料里,想刮掉也没办法。”
幕容战道:“三层楼房,全建在甲板上,虽是层层相通,却只有前后两道阶梯。舱厅设在三楼,占去第三层近半的面积,上面是观光台。遇有事故,我们可以把接通楼层的阶梯封闭,以便独立处理某一楼层内发生的事。”
姚猛接口道:“黑梨木坚如铁石,除非是孙恩、燕飞之辈,否则仍没法轻易捣毁。如这还不妥当,我们有监听全船动静的人,十二个时辰轮值,如听到异响,便可以采取相应的行动。”
幕容战笑道:“门有铁闩,窗子则装嵌粗铁枝,虽然有点像牢房,可是安全至上,相信没有人会怪我们。所以只要客人进入房内,锁上门闩,便可以放心休息睡觉,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高彦皱眉道:“如此若敌人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论他如何胡作非为,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吗?j姬别笑道:”你这个负责人是干什么的,该是你来回答问题,而不是提问。“高彦道:“这叫分工合作嘛!我怎管得了这么多事?”
姚猛道:“我们高爷身价非凡,粗重繁琐的事当然由我代劳。报告高爷,我们备有破门开壁的工具,保证你的忧虑不成问题。”
幕容战道:“保安方面关系到边荒游的成败得失,事关重大,是不容有失。
我们固是要严阵以待,对客人也有特别安排。
最下层只招待女宾,中层招呼男客,而最上一层则让我们认为有可疑的人人住,管理上会方便多了。“江文清道:“每一层也会有高手驻场,表面看似是不觉异常,事实上船上每一角落的情况,客人的动静,全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保证不会出岔子。”
程苍古欣然道:“船上亦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备有各种应急解毒的药物,真有事情发生时,我们仍有补救的能力。第一炮的驻船大夫,便是程某人。”
卓狂生呵呵笑道::这便是众志成城哩!想想由高小子抓头想出边荒游开始,到此刻轰动南方,人人争着到边荒来,整个过程是多么动人,充份体现了我们荒人的活力、想象力和气魄。边荒集的再次振兴,己是如箭上弦,势在必发。“红子春道:“现在我放心多了。我还有一个提议,就是用刘爷设身处地那一招,回去后好好想想,如果你是敌人,想破坏我们的边荒游,可以有什么手段和办法,然后我们再想出方法应付,如此更可万无一失。”
幕容战点头道:“好主意!假如敌人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方法,只好怨自己命苦。”
卓狂生骂道:“我们正鸿运当头,怎会是苦命的人?你看看高小子和大小姐的气色,谁不是春风满脸,一副喜庆临身的样子?”
高彦大喜道:“我真的脸带喜色吗?这就爽了!”
江文清则玉颊霞飞,狠狠盯了卓狂生一眼,没好气理他。
高彦神气地道:“好哩!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本人宣布散会。”
幕容战一把抓着他道:“这就想溜了吗?我们还要上船去,实地研究安全上的措施,更要试试放火烧船,嗅嗅防火药遇熟时生出的气味。”
高彦苦着脸道:“我还有要事去办,这方面的事不用劳烦我吧?”
姬别皱眉道:“高小子赶着到哪里去呢?”
姚猛低声道:“高少是要去品尝老庞为第一炮边荒游所研制,只在船上供应的巧手小菜。”
红子春最馋嘴,动容道:“如此重要的事,欠缺我这个专家怎成?”
姬别也是老饕一个,笑道:“商量妥观光船的事后,我们拉大队去。”
人人点头同意,庞义不但是酿酒的大家,其厨艺在边荒汉人里亦是首屈一指。
呼雷方向江文清道:“红老板提起刘爷,也令我想起他。大小姐可有他最新的消息?”
众人露出注意的神色,显示各人都关怀这位领导他们光复边荒集的临时主帅。
江文清道:“我今早得到消息,刘帅回广陵后,马不停蹄的走马上任,到盐城当太守,负起讨伐以焦烈武为首的海盗的任务。”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如果刘裕回广陵后被投闲置散,他们不会有半点惊异。
幕容战难以置信地道:“刘牢之竟不害他,反重用他?”
呼雷方皱眉道:“焦烈武是什么家伙?”
程苍古道:“呼雷当家问得好,此正为关键处。焦烈武是近几年才在沿海区域冒起的海盗头子,以一根霸王棍,称雄沿海一带。手下强徒达二干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最近司马道子派建康军猛将王式率水师去讨伐他,却弄至全军覆没,连己的头也给焦烈武斩下来。你道他是什么家伙呢?”
高彦道:“建康水师怎能与北府兵名震天下的水师相比?何况还有我们刘爷作指挥,管焦烈武三头六臂,屁股可以翘上天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江文清淡淡道:“我何时说过刘爷领着一支水师船队去上任呢?”
卓狂生失声道:“什么?”
姬别哂道:“你紧张什么呢?什么‘一箭沉隐笼,正是火石天降时’不是你编出来的吗?天降的真龙是打得死的吗?”
卓狂生苦笑道:“正因是我作出来的,所以最没有信心。”
程苍古道:“今次刘牢之是摆明害刘爷,不给他一兵半卒,是要借焦烈武杀他。”
幕容战道:“我们可否帮点忙呢?”
江文清道:“我们绝不可以插手刘爷的事,否则便让人有个错觉,刘爷没有了我们是不行的。”
程苍古接下去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赶到盐城时,战事恐怕早巳结束。”
高彦睁大眼睛直瞧着江文清,道:“大小姐该是我们之中最关心刘爷安危的人,为何却是一副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文清脸红耳赤,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大家都是同样关心刘爷。”
红子春若有所思的道:“大小姐是否晓得一些关于刘爷的事,而我们却不知道呢?”
江文清道:“不和你们说,该到船上去办正经事哩!”
一个纵身,跃升近三丈,登上甲板去。
众人翘首看着她消失在甲板上。
红子春问程苍古道:“焦烈武的霸王棍,斗得过刘爷的厚背长刀吗?”
姬别道:“你当是江湖决战来个单打独斗分胜负吗?好汉难架人多,刘爷必须用计才成。”
程苍古叹道:“我也同意老红的话,因为只看表面的情况,刘爷肯定凶多吉少。可是文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刘爷,大有可能确知一些我们不晓得的事。”
姬别叹道:“假如刘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天穴观奇将完全失去意义。”
卓狂生大喝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正受到严峻的考验,结果如何?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上去吧。”众人展开身法,登上观光船。!!!